她說到這裡,她的兒子剛剛走進課室來。
木婆婆停止了說話,揮手叫她兒子走過來。
待兒子走到她身旁,木婆婆非常高興,拉著她兒子的手,介紹他給苗纓兩姊妹認識,說:「我的兒子,木正樑。而她,我 E S L 的同學,苗纓,旁邊是她妹妹苗鳳! 」
木正樑帶點「害羞」,但仍大方地打招呼:「兩位苗小姐,你們好! 」
他聲音嘹亮,沒有滄桑味,衣著平實。卅歲,明顯沒吃過苦的中產階級人士。
苗鳳在旁,亦說:「木先生,你好! 」
他照樣的木納,動也不動的畢直的站在那裡,沒有再主動找話題,與初相識的苗纓兩姊妹傾談。
苗纓望著他,有份奇怪的感覺,那是什麼感覺?她又說不出來,總之有份女人的直覺,覺得站在木正樑身旁,有份可依靠的安全感,非常舒服,故此她也沒有再說什麼,靜靜的也呆站在那裡。
苗鳳本性開朗,善於社交,見一干人乾站在那裡,與剛才這兩個一老一少的女人,喋喋不休的情景相比,現在真靜得出奇,打趣地對著木正樑說:「你真孝順啊,隨傳隨到,常常開車載你媽媽出入? 」
「應該的!沒甚麼!」
木正樑真的沒有多餘的說話,說了那兩句簡單的回話,仍木納地呆站在那裡,神情還畧帶不自然。
木婆婆深知她兒子脾性,打完場說:「正樑,我們順道開車,送兩位苗小姐們回家。」
木正樑點點頭,只答了兩句話:「沒問題,舉手之勞。」
他沒再說甚麼,竟然真的「沒問題」,連奇怪問他母親一句:「為甚麼要開車送人回家?她住在那裡?」都沒有問,真是沉默得很。
木婆婆拿他沒法,說:「怎麼你不問人家住在甚麼地方?你怎開車送人?」
木正樑又點點頭,這才正眼看苗纓,但很有禮貌地問:「請問苗小姐住在那裡? 」
木正樑又是只得一句話。
苗纓心中好笑,怎麼這個男人如此木獨,不善詞令,目不邪視。但心中卻暗暗欣賞他:男人少說話,不口花,好!
男人老實可靠,不好嗎?
苗鳳生性活潑,見這個男人如此沒有多句說話,真是罕見!他一直不敢正視看過她們兩眼,已猜到他是十分怕羞的男人。
苗鳳心想:他怎可以這樣木獨?於是很想拿他來開開玩笑,於是打趣地笑著說:「好女孩住在甚麼地方,怎會輕易告訴一個不多講話的男人?說出來那個人都是傻的啦!」(香港俚語:意思是:看來只有傻子才會說出來!)
木正樑平時普通社交應對,全不是問題,但面對初相識的女生,已見侷束,碰上苗鳳說俏皮話,即時不知如何是好,面開始紅。一時之間不懂回應,更僵在那裡。
他本想回話,但由於平時已拙口笨舌,現在一時三刻,又不知怎樣回話,聲音卡在喉嚨裡,只能「咯咯」聲的,好像聽見他在說:「我...我...我...」
苗纓見苗鳳如此開玩笑耍他,復見他如此尷尬的站在那裡,不知如何是好,心中更覺好笑,但同時又好同情木正樑,正想為他打完場。
誰知木婆婆雖老,但頭腦反應相當快,即時為他兒子解圍,說:「苗小姐真懂得說笑,你們那麼聰明,怎會是傻?我這個兒子才是傻子!」
木婆婆說到這裡,苗纓隨即地說:「我們全都不是傻子! 」
苗纓略帶怪責妺妺的口吻,隨即對苗鳳說:「鳳,不要那麼無禮!」
苗鳳向苗纓扮了個鬼臉後,轉身向著木正樑,微微躬了躬身,笑著說:「木先生,對不起!我這『好女孩』不懂世界,亂說話,你不要見怪啊!」
木正樑沒料到苗鳳會如此向他道歉,更不知所措,竟然連說句:「不打緊!」也不曉,仍是戇直地站在那裡,口是張開,但沒聲音發出來。
他面更紅,額頭幾乎流出汗來。
苗纓見他傻愣愣的站著,想說話但又說不出來,怪可憐的。
她不單沒有覺得:怎麼這世上會有如此蠢笨、木獨、怕羞、悶的男人?反而覺得他好爽趣,戇直得可愛。
苗纓為免木正樑繼續忐忑不安的站在那裡,於是既溫柔又體恤地,扯開話題,對他說:「木先生,為了省點時間,我們一面走,一面說話,好嗎?我怕木先生稍後有事做,阻了你的時間,那就不好了。」
由於苗纓對這個木納的男人產生同情,不待任何人說話,便隨即對木正樑說:「不用理會我妹妹,她就是如此喜歡說笑。我們住近下城。」
然後她將地址告訴了木正樑。
木正樑說了一聲:「多謝!」再沒有說甚麼。
他走在衆女子之前,三個女人跟隨在後,邊行邊說,十分開心。
一干人走到停車場,兩姊妹坐在車後面,木婆婆坐在前面,不時回頭與兩姊妹說話,今次主要是木婆婆和苗鳳傾談,苗纓反而少說話。
木正樑整個車程,沒有答訕,靜靜地開車。
木正樑因為要轉行車線,稍為側了側身看車內的倒後鏡,剛巧看見苗纓清秀的臉面,見她略帶愁容,有點落落寡歡,與她剛才在中心,三個女人還高高興興地有說有笑,顯得不協調。
木正樑為人雖然看似木獨、不多說話,但他內心是熱的,只不過在陌生人面前,不善、亦不懂表露他內心豐富的感情而矣。
他見苗纓如此安靜,不期然關心她起來,待轉定行車線後,時不時從倒後鏡,看著她的表情和反應。
苗纓因為沒有參與兩個女人說話,明顯地她確是有點心事,她心中想這想那,她忽然又想到,若現在開車的是程天翔,又如何呢?
她答不出來,她這個「想像」,可以是一幅幸福的圖畫;但現實不竟是現實,憑空想像的「想像」,由於是出於幻想,所以所有憑空想像的「想像」,往往都會令人覺得是很美、很浪漫!
因為只要人追思懷緬失去的東西,這「失去的東西」就永遠是最好的,同時又會令人深深後悔:為何自己昔日竟會毫不珍惜?
她心中一片茫然,但茫然得來又有一份平安,一來這與她最近返了教會,追求認識神有關;二來她收到了白潔心的信,知道程天翔已與自己好友,開始了新的戀情,她不是回了信,祝福了他們嗎?
她其實早已放下了程天翔,這只是一時的感觸而矣。
但無論如何,她那天生從母親韋秀竹遺傳下來的憂怨眼神,又再出來,剛巧木正樑因交通燈轉了紅燈,車停了下來,就在此刻,給木正樑看個正著,亦因這紅燈停下來的短時間,給了他有定睛從倒後鏡凝望苗纓的機會。
當木正樑注目望著苗纓,他迅速像觸電般,給苗纓這憂怨眼神所吸引,一直盯著苗纓,竟然有一見鐘情的愛慕感覺,但苗纓卻全不知情。
木正樑像著了迷,視線沒有一刻離開她,從倒後鏡中看到的苗纓,只覺苗纓很美,很吸引,怎麼她這眼神,如此特別?
一個木納的三十歲男人,竟然如此盯著一個初相識的女人,看得如此痴,如此呆,一定是動了情!
此時,後面傳來了急速的汽車喇叭響聲,原來交通燈已轉了綠燈,木正樑還只顧看著苗纓,沒有注意燈已轉,要開車,才給後面的車響喇叭。
木正樑帶點尷尬,立時開車。
木婆婆在旁看看自己的兒子,她從來沒見個自己的兒子,開車開得如此心不在焉,她心中亦有數,猜到一大半發生何事。
知子莫若母!
木正樑駕車到了苗纓住的柏文樓下的停車場,苗纓下車前,十分有禮地說:「木先生,木婆婆,多謝你送我們回家!」
木正樑和木婆婆同聲回答:「不用客氣!」
苗纓開心地說:「木婆婆,下次 ESL 班再見!拜! 」
木正樑望著苗纓的背影,直到她入了大門入口,倩影不見,才開車離去,回他的餐館。
此時,隱約看見,天上的星,又開始在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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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聖經》《哥林多後書 5:14–18》
原來基督的愛激勵我們;因我們想,一人既替眾人死,眾人就都死了;
並且他替眾人死,是叫那些活著的人不再為自己活,乃為替他們死而復活的主活。
所以,我們從今以後,不憑著外貌認人了。
雖然憑著外貌認過基督,如今卻不再這樣認他了。
若有人在基督裡,他就是新造的人,舊事已過,都變成新的了。
一切都是出於神;他藉著基督使我們與他和好,又將勸人與他和好的職分賜給我們。
原來基督的愛激勵我們;因我們想,一人既替眾人死,眾人就都死了;
並且他替眾人死,是叫那些活著的人不再為自己活,乃為替他們死而復活的主活。
所以,我們從今以後,不憑著外貌認人了。
雖然憑著外貌認過基督,如今卻不再這樣認他了。
若有人在基督裡,他就是新造的人,舊事已過,都變成新的了。
一切都是出於神;他藉著基督使我們與他和好,又將勸人與他和好的職分賜給我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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