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上明月,由圓轉彎,轉了幾轉,離木顯光畢業,只餘半年。
他正計劃去安省 Waterloo 入讀碩士,為什麼去 Waterloo 大學升學?
為了誰?
人所做的一切,若不是為你自己的前途,莫非是為了「那一個人」?
但當你失去那一個人,你還可做什麼?你就不知可以再做什麼!
木顯光心問:是不是因為去了那裡升學?
這問題的答案:是與非都不重要!重要的是,他心中為何有此起意?
這個下午,陽光不太猛烈。
木顯光和任釆薇在校園漫步,因兩人都沒課堂。木顯光跟她說:「在我畢業後,會申請入讀 Waterloo 大學。」
任釆薇問:「不去可以嗎?」
木顯光說:「我去 Waterloo 大學讀 graduated school,雖說是分開兩年時間,但時間很快過,何況一有長假期,我就回來看妳,有什麼不好?」
任釆薇直接答:用快。「那有什麼好?我就是不喜歡,你不在我身旁。」
木顯光安慰她說:「只讀多兩年書,能成為名牌大學 graduated school 的畢業生,找好工容易些。」
任釆薇帶點不高興,說:「讀什麼名牌大學,日後好找工作?要找好工,入我 daddy 間公司,學做生意,不就可以了嗎?何必跑去老遠地方讀 graduated school?Jason 我深信你一定可以幫助 daddy,爸爸的公司有了你,必定如虎添翼,發展得更高、更快、更好。」
任釆薇此話一出,擊中木顯光的「死穴」;他就是不高興,入她爸爸的公司工作,他實在怕會有人給他譏笑、甚至是輕視的眼光,以為他是靠女朋友發達。
他要去 Waterloo 大學讀 graduated school,另外還有一個重要隱因,他畢業後,在安省找工作留下來的機會較高,那麼,他不用返回 Winnipeg。若他與任釆薇有緣至結婚,她可以遠離娘家,他有機會不用再憂心,她父母親常在身旁所帶來的「全天候照顧」。
木顯光被她擊中心中「死穴」,他因男人的自尊、感性上不想如此做,也不想解釋因自尊而不想入他爸爸公司做工的原因。故此他靜黙無聲,一句也不答,像要終止對話。
有些男人是否當他一被觸及一些他不想思考、不想面對的問題的時候,都採取「沉黙不說話」的「方法」來迴避問題?是他不想面對回答這要命的問題,還是懶得回應?
任釆薇見他面有難色,不說一句話,口齒伶俐的她,跟著問:「你不說話,是我講得有理,你不用回答,還是你有什麼過去,你沒告訴我?」
木顯光面色一沉,心想:「我還在盡最大努力去忘記我過去的情傷,我現今還在處理它帶給我的影響。怎好跟你說?」
看來恨一個人, 比愛一個人更花力氣。
他沒有恨她, 他只是想忘記她。
他老遠跑到這裏來,就是想忘記她。
他真的很努力,原來忘記或恨一個人,都是同樣要花那麼大氣力?
他不能忘記她?
天(神)曉得!
木顯光臉上有點不快,只好說:「你應知我不想入你 daddy 公司的原因,唉…我們現在不再提此事,好嗎?」
木顯光以前處理鄭靖瑶要他面對他的問題,他都是選擇逃避。
是否兩面人,或言很多男人,總是用這種態度去面對他要面對和處理的問題?
任釆薇冰雪聰明,怎會不知他心顧忌什麼?
所以她直接了當跟木顯光說:「你想想,就算人看你是千億女婿又如何?今日社會,誰不靠關係上位?何況就算你是上到位,仍要講本事,拼的是實力。我信我 daddy 的眼光,我更信你是有本事的人,我知道你一定勝任。還有,人贏在起跑線又有什麼不好呢?大丈夫做事,何懼什麼人不友善、妒忌、甚至鄙視的眼光?大丈夫做事,是証明自己有魄力、有本事,為何介懷別人骨子裡帶有妒忌但包裝成清高、不肖的眼光看人?只有小男人自卑,才會介意別人用什麼眼光看他自己。」
任釆薇講得不是沒有道理。
但很多時人做事,不是單憑講理性、邏輯和思想路向,還有人感性上的意願和喜歡不喜歡的問題。
所以男人做事,亦不是純思想理路準確不準確、合理不合理的問題,乃是願意不願意、接受不接受在這樣的處境中做人(生活) ,一般有自尊心強和相信自己有本事的男人,都是不願意會如此卑躬屈膝,作出這個選擇。
男人一涉及到個人面子,關乎自身尊嚴,男人也可以很沒理性。
木顯光沒精打采,敷衍著說:「我明……」
任釆薇見他這個頹廢樣,心中有點不快,劈頭截了他的話說:「你明…你明白什麼?你明…你就不會有這個表情、用這個語氣答我。」
本來木顯光從小習慣做兩面人,叫他憑實力做事,懶理別人的眼光地做人,不是難事,那只是他願意不願意如此做而矣。
一個男人若不計後果、毫無顧忌為一個女人,拼死走上去,只有一個原因:是因為愛!
那麽是木顯光不夠全心全意愛任釆薇,還是他心中仍有一份保留的愛,盤據在他心中某一個隱蔽的角落?
木顯光本想進一步解釋,他是完全明白她說的是什麽,但又不知怎樣說起,只好用無奈得來深情的眼神望著她,他點點頭、又搖搖頭,不置可否。
任釆薇一向冰雪聰明,見他沒出聲,她也不再討論下去,這並不表示她同意,只是她不想跟他吵架,她轉數快,心想:「待你真的成功申請入讀 Waterloo 大學,那時才作出攔阻,亦未為晚。」
她同時心中默禱說:「神呀!求祢不要給他成功申請入讀!」
木顯光見她沒說話,他亦採取逃避,處理大家不協調的看法,轉了個話題,說:「新學期的三月尾春假,基督教宣教聯會在多倫多有個為期四天的宣教大會,我想去參加,你會跟我去嗎?」
任釆薇見他不找談情說愛、溫馨情話來逗回她開心,竟然離題萬丈,還拿個什麽「宣教大會」來作擋箭牌,心中生氣,快步前行,拋離木顯光一個身位,氣憤憤地回頭,答他:「要去,你自己去,我沒興趣。」
她,獨個兒走了。
木顯光不明,亦有點不快,心想:我已轉了話題,就是因為不想看見這個不歡而散的局面,為何她仍然生氣?
女人真是莫名其妙。
當男女雙方對「對方的期望」有落差,結局必然是生氣吵架收場,並不涉及、也沒有誰是誰非。
因為當感性的女人心中期望對方說甜言蜜語,而理性的男人,在這個時候,說實際的商業性說話,大家在溝通上的立點都不同,雙方的期望落差了,產生衝突、磨擦,在所難免。
木顯光望著她離去,他的心有點痛,但他不想追。
為什麼?他自己也答不出來。
試問:誰會去追,那將來暗淡、有盡頭的情?
真愛:不應是沒盡頭的嗎?
有愛:不是走不下去,仍可走下去的嗎?
他好愛她嗎?
陽光本應是熱,但忽然間,陽光在這校園裡,變得不熱,反令他有點冷的感覺;
陽光又斜照著木顯光的背脊,他瘦長的身影,就在他眼前。
木顯光輕嘆一聲,因他分不清:是他孤單的身影跟著他,還是由他 ——這孤獨的人,投影出這孤單的身影?
人若沒有愛,不懂去愛,像追著自己的身影自戀,只會嘆孤單。
愛是無悔的付出,貼面相隨;
只要人計較、暗藏自私、留戀逝去的情,無論人如何努力保持,愛…最終…頃刻溜走。
不是愛,無情地偸偸溜走,乃是人,絕情地輕輕放手 了愛。
木顯光不是無情的人,討回女朋友歡心,始終是男人應作的事。
任釆薇亦很快不再生他的氣,一心仍繼續和他一起,期盼這份情,有開花結果的一天。
她怎會明白,即使她能無條件、無顧慮的等待他明天的愛,並不一定得到他對她同樣無顧慮明天的愛。
愛怎會是等待「明天的愛」?愛不應是「永遠是現在」。
男人跟女人不同的地方,是否就在這裡?
愛從來沒忘形過、愛還常有顧忌,還算不算是愛?
很快到三月尾,Winnipeg 仍是冷,有時飄雪。多倫多天氣,時冷時不冷。
木顯光從多倫多的宣教大會回來,人是興奮,但心情忐忑。
因他知他要面對的前路,殊不簡單和容易。
一個不冷的下午,木顯光約了任釆薇,開車前往在離開 University of Winnipeg 不遠的 Bonnycastle Park 附近停下來,天上雖有雲,但微微有陽光,照射在 Red River 半冰半水的河面上,美不勝收。
兩人坐在車裡,木顯光靜靜地跟任釆薇說:「你知我在多倫多的宣教大會,發生了什麼事?」
任釆薇沒說話,只柔情地望著木顯光,微微搖搖頭。
木顯光用平靜的聲調,繼續說:「我在宣教大會中,神呼召我,一生作傳道。我改變我原先讀 Architecture 碩士的計劃,我要讀神學,將來當牧師。」
任釆薇非常驚訝,問:「你說什麼?」
看來木顯光,早已預計她會有此反應,慢慢地解釋,在宣教大會中,神如何每天在他早上靈修時,跟他說話,在最後一晚講道聚會,他決定回應神給他的呼召,他願獻心、獻身給神,一生無悔、義無反顧,一生不作別的工作,只作主的工。」
任釆薇黙黙地聽,她已猜到,木顯光跟她說的話:不是商量,而是通知。
任釆薇知道,木顯光這個「通知」,表明他已考慮清楚,決定要放棄這段情,他一定會踏上這條奉獻給神的路。
一向能言善辯的她,根本不想再跟他爭辯什麽,因為她相信,這都是徒勞無功。
她心已碎,雖難過,但仍忍不住問:「你真的已決定了將來的去向?」
木顯光望著她哀怨的眼神,眼淚從她雙眼慢慢流出來,他不想傷她的心,但他可以嗎?他沒說話,只點頭,表示他真的已決定了。
兩人坐在車內,對望無言。外面忽然落起飄雪,雪花一片片落在擋風玻璃前,好美,但卻是淒清的美。
人生總有些時候,要接受聚散都有定期。
人生有什麼是沒盡頭?
很多時候:
人寧願選擇眷戀,不放手———痴情嗎?不!這只是一個空想。
可惜,很多時候:
人歉咎選擇放手,不眷戀———無奈嗎?不!這只是一個實想。
任釆薇知道,以她的性格,她作不了牧師娘,她亦不要作牧師娘,因她不敢想像,以她現時的靈性,將來要與做牧師的丈夫,面對教會那麼多不同種類的人,要規行矩步、要過簡樸生活、要有愛心關心人…她覺得她是不會適應這種生活的人;同時她亦明白,要作一個牧師娘,也得要有神的呼召,有相同的感召才成。否則兩人差距那麼大,即使結了婚。也不能成為好夫妻,一對好伴侶,同心走天路。
木顯光知道,他作了牧師,不會發達變巨冨;他不能給她富豪式的生活。
他亦相信,即使他不作牧師,自問也沒把握,可以因他的拼搏向上爬,他就會成功,得著富豪式的生活,他更不想要靠未來岳父置富,若是,他一生怎可抬起頭做人?
木顯光要分手,這些都是原因;但他心底深處,真正的原因是:在那個懇親晚會,當他聽見有人唱「come and sit by my side if you love me」,他心神彷彿,站了起來,幻見鄭靜瑤要他走過去,跟她坐在一起。原來他還是忘不了她!
他能告訴她嗎?他終於明白,70年代的美國流行歌:「How can I tell her about you」(筆者譯:我怎能告訴她關於你的事)了。
木顯光用紙巾輕抹任釆薇臉上的淚痕,只能說:「不要哭,對不起,我不適合你。」雖老套,但這是事實。
任釆薇像收到木顯光的信息,亦知道,流幾多眼淚,也改不了這事實。
所以,她靜靜地說:「我想回家。」
家———是我們遇上所有傷心欲絕、難過痛苦事之時,能獲得醫治和安慰的最好地方。
教會———是我們遇上挫折、失敗事之時,能獲得鼓勵和希望的最好去處。
木顯光開車,飄雪輕輕飛散在車旁,兩人沒說話,他們還有什麼話可說?
紛飛的雪花——冷,
傷透的心靈——更冷。
世情多變幻,難捨又難離,聚散本無定——苦,
情緣到盡頭,久不久的重温,斷不斷的思念——更苦。
木顯光不是不愛她,只是忘不了另一個她,而他此時更愛為他捨命的祂(主耶穌基督)。「為義人死是少有的,為仁人死或者有敢做的; 唯有基督在我們還做罪人的時候為我們死,神的愛就在此向我們顯明了。」(《聖經》羅馬書5章8節)。
兩人在車上沒說話,那死寂無聲的感覺,令人窒息,好可怕!
木顯光只好開了車上的錄音機,播放他收錄了的中英文詩歌,希望可以打破,這靜得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孤寂感覺,無獨有偶,剛巧播至「心願」這首他十分喜愛的中文詩歌。
「主啊!我願奉獻我自己,主啊!我願永遠跟隨你,
無論我在那裡,無論我何境遇,我願一生順服你旨意 。
願為主,捨性命,願為主,作精兵,
願為主,殉愛情,願為主,去飄零。」
(筆者註:此乃香港80年代粵語原創詩歌(作曲、填詞:呂錦河,他是在神學院讀神學時所創作),後被改為國語版,並將「願為主,殉愛情,願為主,去飄零」,改為「願為主,作僕人,願為主,服侍人」,失了原作者的原意。)
木顯光想不到,此時此地此詩歌,唱出了他的心聲;他希望可以憑歌寄意,任釆薇能明白他。
明白了,又如何?
不能再一起走下去的現實,不會因為大家都「明白了」,而有所改變!
註定要分離,改不了,明白不明白,沒分別!
因為結果都是一樣:痛別離、苦難當;此情有待成追憶。
當「心願」詩歌播放至:「願為主,殉愛情,願為主,去飄零。」——木顯光和任釆薇哭了。
兩人分別兩行的淚水,直流,沒停。
淚還沒流乾,車到了任釆薇的豪華大宅,任釆薇仍眼淚盈眶,跟木顯光說:「我和你都認識神,順服跟神旨意行,沒選擇,我明白,因我們都不配,為自己選擇自己的路。」
可能他們在教會成長,任釆薇不知不覺間,以青年聖歌《順服》的詩歌意思,講出了木顯光的心聲。
(筆者註:青年聖歌《順服》詩歌的第一段歌詞:
我所行走的路,引我更近天父,雖然經過痛苦憂傷;
雖非我選之路,但我若走己路,我會失去喜樂歡暢。
副歌︰ 非我願做之事,非我願去之地,因我不配選擇自己的路,
救主為我揀選,這是最好無比,願主指引我去或留。)
多少時候、有些愛情,失去是命中註定的;
很多時候、有些緣分,是不會開花結果的。
任釆薇情深、但忍著淚,接著說:「這是個失去的時候,因情已盡,但也是一個得著的時候,因我會學曉放下留不住的愛情。我相信神會帶我走過這段路的,你放心,不用內咎、自責;不用跟我說:『再見,請你忘記我』。
Jason,或許你給我留下,痛得來淒美的回憶,又有什麽不好呢?我仍相信,曾經一起走過的日子,是值得回味的。請不要再找我,就此別過,明日天涯,各處一方,但在主裡,我會祝福你。Bye!」
木顯光心痛,但他沒辦法,只好帶著淚水,說:「對不起。」
任釆薇忍著心,决絕地說:「若愛走不下去,是不用說『對不起』,因為沒有誰『對不起』誰,Bye!」
任釆薇第二次說「Bye」!她是認真的。
女孩子通常感性強,她可以如此,難得!
理性上,與其糾纒不清喊痛心,不如好心分手,祝福對方。但世上有多少人做得到?
任釆薇說畢,掉頭就走,她知道她不可以回頭,因為一回頭,她就走不了。
即使心多不願離,但人不能不離。
她深深知道,她不能作他的牧師娘。因為她有自知之明,以她目前的靈性和以有的生活方式、加上她知道他父親未必能接受一個做牧師的女婿等等,全是一個隱憂。
任釆薇不想成為他的負累,亦不要成為他的負累。
木顯光始終沒有說「Bye」,因他不想說「Bye」,那麽他究竟想要「Bye」,還是不「Bye」?
男人是否總是如此拖泥帶水、矛盾得來要說「Bye」時,又想不要「Bye」呢?
男人是否就是如此混賬?
加拿大的冬日太陽,四點多已驟然消失。
木顯光望著漸行漸遠的任釆薇,她入了屋,頃刻間,女朋友,像冬日太陽,同時消失了。
木顯光開車離去,因為他有他的路要走。
人生本來就是,各人有各人的路,能在某一段路上碰上:
緣到相愛相戀,聚,就開開心心、並肩同行好了;
緣盡分離分別,散,就灑灑脫脫、背肩分行好了。
相愛過,但分手之後,可否仍是朋友?
木顯光想起柏拉圖的愛情名言:
「分手後:—
不可以做朋友,因為彼此傷害過;
不可以做敵人,因為彼此深愛過;
所以我們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。」
木顯光心想:既已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,熟悉或不熟悉,有相干嗎?
陌生人相見或不相見,有分別嗎?
既是如此,何必執著,分手之後,是朋友或是熟悉的陌生人?
那怕前面的日子,是隻影獨闖,還是有影相隨——
始終面前的道路,人還是要繼續行。
人又為何苦纏那雖捨不得,但卻又留不住的往昔情?
木顯光自問:他不是隨便亂愛、隨時隨地戀愛的人。
明白了天(創天立地的真神)賜良緣,自古已然。
人若看透,就不會放縱自己陷落於失戀的自憐,任讓自已意志消沉,用自毀叫自己好過、叫別人難過?更不會戀完又戀,常重覆,沒完沒了。
正因為如此,「人生最遺憾的,莫過於輕易地放棄了不該放棄的,卻固執地、堅持了不該堅持的。」
可是,兩者如何識別?因此,人要仰望、信靠這位賜人智慧的神。
《聖經》箴言 3章5至7節: 你要專心仰賴耶和華,不可倚靠自己的聰明, 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認定祂(神),祂(神)必指引你的路。 不要自以為有智慧,要敬畏耶和華,遠離惡事。
木顯光與任釆薇分手後,決定南下,申請報讀美國芝加哥,慕廸神學院,一切順利。
六月行了畢業禮,他離開了温城,前往芝加哥,慕廸神學院進修神學。
任釆薇沒有出現他的畢業禮,也沒有到機場送別,她果然是一個灑脫、不拖泥帶水的女生,只托一個教友,在木顯光臨上機之前,給他送了這封信。
木顯光入了機艙,坐在窗口位後,打開任釆薇給他的信:
「Jason,當你讀這封信,我知道你已離開我更遠;若果心已離,縱使大家是零矩離,朝夕與共,我們仍是相矩很遠。
我很高興在我人生路上,你陪我走了這一小段路,我是多謝你的。
神呼召了你,另走一路,我明白!這條路不是你揀選的,我和我的家人,會尊重你的選擇,亦接受了我是不能跟你行你所揀選的路!
Jason,你知嗎?我說「我明白」,但這個「明白」,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個失眠的晚上、流了幾多眼淚,才逼到自己學曉「我要明白」這4隻字,並接受它?
我總算學會了,所以我寫這封祝福你的信。
請原諒我,不來送行,我不想辛苦學來的「明白」,怕一見到你,就丢失了,因為我不想再給你看見我哭,我是會忍不住的,我明白你會「明白」的。
再見亦很難是朋友,若與曾深愛過的男朋友分手後再見,是無奈,是心澀、很憋的,我知道你會「明白」的,所以我不來了。
若果你覺得我對你絶情,就請你讓我做這最後一次的「絶情」,反正我們已是「最熟悉的陌生人」!既成了陌生人,即使最熟悉,始終還是陌生人!所以,就算是絶情……也不「絶情」吧!我明白你會明白的。
還記得嗎?你曾教我聽一首懷舊的情歌「A Time For us」嗎?
「A time for us at last to see
A life worthwhile for you and me
And with our love
Through tears and thorns
We will endure as we pass
Surely through every storm
A time for us someday, there'll be A new world
A world of shining hope
For you and me」
(筆者意譯A Time For Us:
總有一刻,我們終會相見 :
你我共渡這有價值的人生 ,
因著我倆的愛,
走過淚水和荊棘。
我們堅忍著一起走,一定能渡過每一次的風暴。
總有一天,我們會迎來一個新世界,
一個充滿光明希望的世界,給我和你。)
我不會奢望有「A time for us someday」,因為在飄雪時節,你會在哪裡?
所以,若我這樣想,我只會背著痛苦,過我往後的日子,你也不會想我如此儍,以為日後真會有「A time for us someday」。
痴情只會叫人苦澀澀,憋斂斂、呆痴痴、永遠生活在過去。
我們有主耶穌成為救主的人,不用作情痴!因我們共有一個盼望,就是在天家再相會;地上不再相見,又何妨?因為「A time for us someday, there'll be A new world,A world of shining hope,For you and me」。(總有一天,我們會迎來一個新世界,一個充滿光明希望的世界,給我和你。)
是的,將來在新天新地再見。但人是要不斷向前,對嗎?說不定或許幾十年後,你我皆結婚生子,重逢再見時,再由最熟悉的陌生人,變回久別重逢的故人!
最後:
我們雖走過了春天,可惜走不過冬天。
若愛像一叠白紙,風一吹就散了;
若這段情感,注定是淚別:
就讓愛回到我倆初識的校園團契裡。
不要再追問記掛我,因我很累,亦無力回答你。
你遠走天路,我只好揮手;
不用內咎,誰不欠誰。
忘了吧——你曾說過窩心的情話,
是幻是真,誰會計較?是喜是悲,誰存心中?
忘了吧——我曾傷心哭過的情傷,
是恨是怨,誰留淚痕?是捨是離,誰能做到?
忘了吧——請把過往情懷都放下,
靠近十架,回應呼召,覓見新生,以愛待人。
忘了吧——不用再有心痛的掙扎,
主恩足用,彌補裂痕,主愛常存,安慰扶持。
忘記我——珍重,前路有幾多艱辛,昂然踏上不灰心。
神祝福你。
任釆薇字」
當木顯光讀到「A time for us」,他發現:為何他看見信上的字,愈看愈多影像,原來他雙眼滿了淚水,導致他看信看得模糊不清。
他此時的心境,有點患得患失,正是:
「有時候, 有時候,
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;
相聚離開,都有時候 ,沒有甚麼會永垂不朽,
可是我,有時候,
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,等到風景都看透,
也許你會陪我,看細水長流。」(節錄自 流行曲《紅豆》主唱:王菲 、 作詞:林夕)
信隨時可以讀完,淚有時可以抹乾,但那段曾經愛過的情,卻永不是如此,總不能隨時說完便完,抹去了就可以抹到了無痕跡。
木顯光望望飛機窗外的景色,無際的藍天,濶!美!
再濶、再美的藍天,也解不下他既苦又痛的心情。
木顯光經過兩次走不下去的情——
他省察:問題出在哪裡?是我的錯?
愛是否不會只滿足於做對的事?因為愛不是向被負的人交代誰對誰錯。
真愛是需要天上愛人的神掌管和守護,
因為: 沒有人可以有智慧掌管一份情,定其對錯;
沒有人可以有能力守護一個人,護其安危。
他省思:我怕悲歡,更怕聚散。
我怕悲歡 ,因「悲」的日子,遠多於「歡」。
「歡」是頃刻心愉,「悲」卻是長久心痛。
我更怕聚散,我能忍受幾多次「散」多於「聚」所帶來的心碎。
人生總有怕,所以人要仰望神。
信靠天上的神,什麽「怕」,都因得著神的能力,安穩面對,從而不用怕「什麽『怕』」。
人生一定有「怕」。
人要從這個「怕」的人生,「怕」悲歡聚散、「怕」挫折失敗…等等,進而醒悟、學曉人應該是「怕」神,所以《聖經》教導我們要「敬畏神」(Fear God 直譯「怕」神)。
「那殺身體不能殺靈魂的,不要怕他們;唯有能把身體和靈魂都滅在地獄裡的,正要怕祂(神)。 兩個麻雀不是賣一分銀子嗎?若是你們的父不許,一個也不能掉在地上。 就是你們的頭髮,也都被數過了。 31 所以,不要懼怕,你們比許多麻雀還貴重。」《聖經》(馬太福音 10章28至31節)
木顯光帶著淚,小心收起任釆薇給他的信。
他此時心中湧現出一首,在宣教營中曾唱過的詩歌《獻》:
「雖前路滿挑戰,無懼怕記主曾向我呼召,
從今無復閒懶,珍惜光陰莫耽延。
生命願盡燃無後悔,此際我願能報主恩,
願遵主訓矢志行道,成活祭全奉獻祂!
經磨煉與雕琢,模造我此生成器皿工具,
盡忠傳神話語。勵志不得變效忠神。」
木顯光實在從這首詩歌,得到安慰和鼓勵。
你想行自己要行的路,行得快捷,只有獨行才可以。
但是如果你想走遠路,行得暢快,必須找同伴一起走。
人生路,沒伴獨行,是闖蕩、要衝勁、須毅力;
人生路,有伴同行,是探索、講互動、生耐力。
獨行講求自愛、同行講求相愛。
人走人生路,難免有獨行,但人信靠主耶穌,得神的看顧,即使人覺得自己是獨行,實質上有神保佑,不就是神一直與我們同行?(可惜人犯罪,不要神。因人離棄神,所以真的常是獨行。)
因著神愛我們,神是永遠隨時隨地,可以與人同伴同行,皆因創造宇宙萬物的神,是永不會受「時、空」的限制。
木顯光雖留下了他的情在温城,但這飛機帶他離去,因他回應神的呼召,作出了這個不悔的選擇,神是會為他,開展人生叧一新階段。正是《聖經》(羅馬書 8章35至39節)
「誰能使我們與基督的愛隔絕呢?難道是患難嗎?是困苦嗎?…… 因為我深信:無論是死,是生,是天使,是掌權的,是有能的,是現在的事,是將來的事, 是高處的,是低處的,是別的受造之物,都不能叫我們與神的愛隔絕;這愛是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裡的。」
神是樂意與人同行,共闖前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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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聖經》(腓立比書 3 章 10-14 節)
使我認識基督,曉得祂復活的大能,並且曉得和祂一同受苦,效法祂的死,
或者我也得以從死裡復活。
這不是說我已經得著了,已經完全了,我乃是竭力追求,或者可以得著基督耶穌所以得著我的。
弟兄們,我不是以為自己已經得著了,我只有一件事,就是忘記背後,努力面前的,
向著標竿直跑,要得神在基督耶穌裡從上面召我來得的獎賞。
【上一章】 第十八章 舊情新愛 誰輕誰重
【下一章】 第二十章 進修神學 結識女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