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七八年一月卄日,飛機將苗纓等人帶到加拿大滿地可國際機場。

天寒地凍,白雪紛飛,是加拿大東岸的特色。

苗纓苗鳳兩姊妹,長期住在熱帶南方,根本想像不到加拿大的冬天有多冷,亦從沒見過下雪。

她們到達滿地可,是當地下午四時,苗纓從飛機的小窗外望,見天已全黑,還微微下雪。

苗纓心中奇怪:「怎麼這樣早便天黑?」

白雪紛飛,全個機場像披上白衣,美艷極了!

對苗纓兩姊妹而言:是奇景!

苗鳳禁不住內裡的興奮,對苗纓說:「姊,漂下來的雪花,很美!」

「是啊!很美!」

苗纓一面答苗鳳,一面望向這機場大樓。

此時飛機已平安著陸,在機場跑道上減速,慢慢駛向停機大樓。

苗纓暗忖:出了機場後,這是一個甚麼的世界?

這完全陌生的城市,將會成為自己新的家?

現在我踏足這新世界,這裡就是我夢想的開始、我捨愛情為的是要爭取的自由空間?

苗纓暗暗計算日子,由自己離開越南,至今踏足滿地可,不到半年的時間,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!

但對她而言,她已覺得自己非常之幸運,因為只等了五個月的時間,便可到達加拿大,可算是個神蹟!

短短五個月,甚麼都改變了,簡直恍如隔世!

她可以由地球的一端,一個擔驚慌受怕的地方(越南西貢),漂洋過海去到地球的另一端,一個安全自由的地方(加拿大滿地可) 。

苗纓的感覺很特別,她的感受亦很難形容。為甚麼她會到了加拿大?

此時,她聽見空姐廣播:
「飛機已平安到達加拿大滿地可國際機場,現在是當地時間下午四時三十分,歡迎你們到達加拿大!」

苗纓心想:
「如此這般便到達了加拿大?真的像發夢般,似真非真!想到自己昔日在越南的時候,常聽人說:『生命在我手,命運在我掌握之中!』
我雖未必可以如此豪氣地宣講,但多少我也默認這種人生觀,但過去那幾個月的經歷,令我明白:那是人不知天高地厚,狂妄自大的講法。人怎可以如此說話?」

莫非人要經過「死裡翻生,七窮六絕」才能明白聖經所說的真理:
「籤放在懷裡,定事由耶和華。」(箴言1 6 :3 3 )和「神啊!我曉得人的道路不由自己,行路的人,也不能定自己的腳步。」(耶利米書1 0 : 2 3 )

苗纓和苗鳳懷著興奮得來緊張的心情,跟隨眾人走出飛機艙,步向取行李的地方。

她們興奮:是因為終算結束了難民營的非一般人的生活;緊張的是:因為不知如何開始加拿大的新生活,會否一切如自己所願?

苗纓沿途留意機場的設施,見的多是白人,講的話是自己不大陌生的法語,指示路牌有兩種文字:法文和英文,路牌設計簡單美觀,又清楚又整潔,與越南相比,真有天淵之別。

一切都是新的。

一切都與她在越南西貢所見的,截然不同。

苗纓非常之好奇身旁的景物,突然心中起了個意念:
「怎麼坐了廿多小時飛機後,會來了這個「新世界」( 加拿大)?難道人死後,也有相似之處?人是否當死亡臨到時,人就像「坐了廿多小時飛機」的「不知旅程」後,便進入另一個「世界」———天堂?地獄? 」

「按著定命,人人都有一死,死後且有審判。像這樣,基督既然一次被獻,擔當了多人的罪,將來要向那等候他的人第二次顯現,並與罪無關,乃是為拯救他們。」 《希伯來書9:27-28》

天堂,地獄這頗為抽象的地方,不知真的是否有天堂和地獄?

是虛構想出來的地方?還是真的有天堂和地獄 ── 人類終極的歸宿,不是往天堂便是下地獄?

誰在掌管,決定人類終極的歸宿———是上天堂或是下地獄?

苗纓看來有一點醒悟,這天堂、地獄的意念一湧上心頭,她又自動繼續思想下去:
「我在西貢住的時候,見的人是黑頭髮黃皮膚,講的是越南話,用筷子吃米飯....在那運糧船坐了六天後,沿途只有藍天碧海,去到悲痛島,見的是馬來西亞人,殘破的舊屋,衛生環境極差之地方。後來跟這一大顆人入了飛機艙,飛行途中:不是白天,便是黑夜,甚麼也看不見;坐了二十多小時飛機後,出來見的世界:這裡的人是金髮,白皮膚,講的是法語或英語,用刀叉吃牛排....簡直是兩個世界!

這樣看來,與我們現時生活在這世上,七、八十年後我們都得面對死亡,人死後,是否像我坐進飛機裡,若干時間後要下飛機,便會走進另一個世界?那即是說:人死後是有一個未知的世界等待著我們前往,這未知的世界就是天堂或地獄?」情況很相似啊!

看來人死後,可能真的有另一個世界等待著我們!

會否如白潔心按《聖經》所言,苗纓記起她曾告訴她:
人死後,確是有天堂或地獄,等待著我們前往!

至於我們想上天堂,還是要下地獄,「決定權」在我們。

「決定權」在我們?

真的?真的!

只要我們有朝一日在世上,我們都可「決定」我們死後何往!

真的嗎?此話怎說?

只要我們誠心實意,立定決心,信靠救主耶穌基督,罪得赦免,就必得救,上天堂。

因為信了主耶穌的人,是認罪悔改,歸向拯救人的真神,因著主耶穌為人的罪釘死在十架,洗淨了人的罪。故此,信耶穌的人得著神的稱義,死後便可與神在一起,就是在天堂美地。

若有人拒絕主耶穌基督作他個人的救主,他死後便得面對神公義的審判,結局便是自承罪果而要落地獄。

苗纓還在盤旋白潔心按《聖經》所言的天堂,地獄,人類終極歸宿等問題,她已隨大顆兒走到取行李處,兩姊妹取了簡便的行李,隨後排隊清關,並辦理入境移民手續。

苗纓兩姊妹和同行的越南難民辦完手續後,離開機場,已是晚上八時。

雪仍繼續落,白雪紛飛,漂落地面,是苗纓一生第一次看見白雪。

苗纓伸開雙手,白雪漂落在她手掌上,天氣冷,白雪冷,苗纓的心一樣冷。

她的心冷,因為她要對過往在越南的一段情、在越南的一切一切,都要死心!

她心不冷,就不夠心力在新的地方,重建自己的家。

兩姊妹與眾難民在加拿大的官員引導下,上了一部停放在路旁的專用巴士,全部難民給政府安排入住一座半新不舊的柏文大廈。

這晚,苗纓和苗鳳總算安頓下來,不用再飄零,總算有個「家」!

她們真的覺得:像發了一場不是惡夢的惡夢,現在舊事已過,一切要從這裡重新開始。

這個新地方就是她們的家,床是軟的,有自己的洗手間,原來人有這基本居住環境的設施,不是理所當然的!

難度人一定要走過失去的痛苦過程,才可以學曉珍惜?

世上確是沒有「奉旨有」的!

外面仍下雪,冷;
屋裡有中央暖氣,暖。

人冷,入了暖的屋,仍是冷。

兩人進了屋,同時對望,苗鳳首先感懷身世,抱著姊姊苗纓,兩姊妹相擁,大聲哭了出來。

雖不至於號咷痛哭,但哭得令看見的人也心傷,兩姊妹哭了很久,心情平復了很多,人將內心的怨鬱,哭了出來,人也輕省了,心也不再那麼冷。

兩姊妹也不多說話,盡在不言中,沐浴更衣後,上床睡覺。

苗纓兩姊妹安頓下來,幸得加拿大政府全面支付她們的房租,起居生活費用,也暫時不用憂愁沒錢生活。

由於她兩姊妹都略懂法文,所以在滿地可生活,很快便適應下來。

苗纓亦第一時間速速寫家書回越南,報平安。

這晚,看不見天上的星,因為外面仍下著雪。

苗纓在滿地可住了幾天,己習慣了下雪,雪是白,她臉上蒼白的臉,幾乎也像雪那樣白。

是她沒有血色?還是她還是記掛程天翔,令她的面色又蒼白起來?

是的,苗纓還記掛著程天翔!

可是她也清楚知道,當她決定離開西貢,她已為這段情,下了個句號。

若是明知沒有將來的情,為何仍記掛?

深情深愛過不是已足夠了嗎?

苗纓獨自苦笑,心又冷起來!

這寧靜的晚上,帶來她一個衝動,現在孤單的她,很想提筆寫信給程天翔,訴說心中情。

本來已冷的心,又暖起來!

可是,心又問她自己,寫信給他作甚麼?

告訴他:她還愛他?記掛他嗎?有用嗎?

現在各人天處一方,各有自己生活的空間,大家互不通信,留下美好愛的回憶,豈不更好?

有空來緬懷過去,可能還會好些!

兩方都可以了無牽掛地,各自繼續選擇過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生活下去,不好嗎?

人要灑脫一點,「過去」不會因我們死抓不放而留得住。

苗纓逼自己接受,過去就是過去,不要再將自己,放在幻想或許還會有將來的自欺裡。這樣作,只會自尋煩惱、徒增痛苦。

我即使再找到機會,尋得方法,能再續這難續的前緣,但有誰敢說:是會有好結果、是會成功和幸福?

眼要向前望,亦不得不向前望!

苗纓又再苦笑,心又冷起來!

她輕輕放下手上的筆,抬頭望向西邊的窗,雪仍在外面漂,她自己的心還要漂回西貢,漂回程天翔的身邊嗎?
雪自由自在的在街上漂,隨意落在街上任何一個角落。
苗纓心想:
「我的心可否不再想漂回越南?我得面對現實啊!雪只能在加拿大漂,就算任意飄零,仍是落在加拿大,怎能有雪會落在越南西貢呢?

在越南下的,是雨,不是雪。

雪和雨,同時都是水,水落在寒冷的加拿大,是雪,但落在焱熱的越南,卻是雨!

所以,同樣是愛情,在不同的地方,出來的結果都會不一樣,若堅持越南要下雪,那是自討苦吃,痴心妄想,有違天意!」

天意?

是天意叫越南變色,是人意叫我選擇逃離西貢,既是如此,何必執著要雨不要雪?

加拿大冬天下的是雪啊!

苗纓想到這裡,怎麼又雪又雨?

自己在想甚麼?

她自己也不明白,但有一件事,她似乎想通了,她現在是自憐自己孤單?還是真的記掛與程天翔這段情?

窗外的雪仍一樣的漂。

苗纓拿起已放下的筆,找了張紙,決定寫信,但她不是寫信給程天翔,而是寫信給白潔心,告知自己的近況和告訴她,決定找教會,尋求認識真神。

苗纓自己也實在想還願,因她在船上曾許下心願,平安到達西方社會,她是會找教會的。

苗纓寫完信後,心中有份釋然。

她見夜已深,亦好應該上床睡覺,因為她和苗鳳已報了一個 ESL(English as the Second Language 英語為第二語言)的課程,先學好英文,然後再嘗試考護士專業試,看有甚麼科目需要補讀,以取得資格,重投自己的專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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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聖經 】《哥林多後書 5 :14-17》
原來基督的愛激勵我們,因我們想一人既替眾人死,眾人就都死了。
並且他替眾人死,是叫那些活著的人,不再為自己活,乃為替他們死而復活的主活。
所以我們從今以後,不憑著外貌認人了,
雖然憑著外貌認過基督,如今卻不再這樣認他了。
若有人在基督裡,他就是新造的人,舊事已過,都變成新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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