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五晚上,木顯光一如以往,與華衞仁相約,一同返教會少年團契。

由於他們二人放學時間已不同,木顯光今天約了華衞仁,他放學後在學校附近的保齡球場見面,先打波後吃飯,返少年團契。

木顯光經過學校停車場,聽見汽車喇叭聲,是鄭津明駕車經過,車內除了他之外,還有 May,鄭靖瑶竟然坐在後座,為他帶來一點驚喜。

鄭津明說:「我先去接我妹妹放學,再回來接 May 放學,因為今晚我表弟開生日派對,我們現在就去他的家,與你真是有緣,湊巧遇上你,反正我妹妹欠缺一個舞伴;你上車,跟我們一起走玩個痛快,Friday night fever 啊。」

木顯光很想上車,因為有機會可以和鄭靖瑶相處一個晚上,可惜因為約了華衞仁,和要返少年團契,只好搖搖頭說:「對不起!我已經約了人,何況我每星期五晚,都會參加團契今晚我沒有空,留待下次吧!」

鄭津明笑著說:「約了人,你可以推掉他。你都說:每星期五晚都有團契,少參加一次,應沒問題吧?能做我妹妹的舞伴,你要知道,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可以的。」

木顯光苦笑著說:「我很榮幸,能作你妹妹的舞伴,但真的很抱歉……」

鄭靖瑶其實對木顯光早已很有好感,在停車場遇見木顯光,心中暗喜,聽見他哥哥提出的邀請,正中下懷,但聽見他的婉拒,心情由暗喜,變為失望,但臉部表情仍裝作沒什麼,她坐在後座,不待木顯光說下去,已先給坐在駕車位的哥哥插嘴說:「不要強人所難。」

鄭津明知機,隨即應聲說:「是的!是的!」

鄭靜瑤,心是熱, 嘴卻是冷,隔著車窗淡淡的對木顯光說:「不要緊!亦不用抱歉,那麼短的時間約你,是我們不對。你有約,不能來,完全明白。」

木顯光心中好像感受到鄭靜瑤的說話,是冷中有熱,因為她這種性情上的表達,他不覺陌生,因為木顯光隨即想起:
他第一次在她家開 party 時,她可以獨自彈琴,舒發憂怨情懷,後來步出花園拿食物時,卻是跳脫活潑。
日前在她家,她可以熱情拖著他的手落 basement 打檯波,但打完檯波後,又可以若無其事,各自上樓吃飯。

一個男生,可以如此了解一個女生,豈沒愛意?

事實上,在木顯光心中實在很想上車,但因約了華衞仁打保齡和晚上返團契,不能臨時爽約,他在兩難之間,也不知如何是好,只好呆站在車旁。

鄭靜瑤望著木顯光,從他面部表情,已猜到他心中想什麼,她不再冷淡,竟然用充滿温暖和引導性 (inviting) 的語調,跟木顯光說:「我真的明白,你今次不行,我們還有下次啊!對嗎?」

木顯光收到鄭靜瑤的意思,安心下來,說:「是的,還有下次機會再約!」

此時鄭津明已準備開車離開,木顯光亦後退幾步,揮手道別,轉身走向保齡球場。

木顯光剛走了幾步,鄭靜瑤目送木顯光離去,本來已關了的車窗,她再按下開窗掣,電窗隨隨降下,她聲音不大、但情真地叫木顯光:「你會打電話給我嗎?」

木顯光聽見她柔聲叫喚,轉身回頭,見她雙眼充滿期盼,臉面天真得來非常可愛迷人。木顯光在教會長大,見過不少與他年紀相若的女孩子,可是他從來沒有碰上如此迷人的美少女,又如此情真地叫他,令他有點兒「酒不醉人,人自醉」;他亦情真地答:「我會…」

木顯光本想繼續說:「我是會打你家中的電話號碼找你!」

他心中同時想:「除非你家中多一條電話線,我可以直接打給你。」

鄭靜瑤已截住他,鬼馬地笑著說:「你回到車來,我寫我房間的直線電話號碼給你!」

90年代末,手提電話還沒普及,一般有錢人家,家中會多一、二條不同的電話線。

木顯光心想:「怎麼她好像知道我心想什麼?」

難道世上真有:心有靈犀一點通?

木顯光單純地以為,她會將電話號碼寫在紙上,然後給他。誰知當他走近車旁,鄭靜瑤竟然從車裡,伸出手來,拉著他的左手。

她的手一觸著他的手,木顯光像觸了電,感覺像上次她拉著他的手下basement打檯波時一樣,同時只覺她的手,柔嫩滑手,心中蕩漾起來;正在此時,她拿起一枝水筆,在他左手掌心寫了她的電話號碼,跟著向他眨了兩眼,說:「這就不怕你丟了。拜拜!」

木顯光望望她嬌美的表情,然後看看掌心的號碼,心中有點飄飄然。

鄭靜瑤開始時那麼淡, Bye-Bye 時那麼熱,女孩子的心很難捉摸。

女孩子這種少女迷人百變的青春氣息,若果對她有愛,看似給人難受,但卻又具非常吸引力,對她若沒有愛,她就是十分難頂、難相處的人。

他稍一定神,然後慢步走;鄭津明的車,亦奪塵而去。

他已見過她好幾遍,不算一見鍾情,那麽算不算是「每見鍾情」?
他們是否每見鍾情,重要嗎?

因為年青人要的,是對對方有感覺,感覺在,情在;感覺失,情失。

鍾情?有情?人世間人都在尋覓真情真愛,那怕是擦身而過的火花、一瞬間一見鍾情的感覺?

看來人找愛,即使是未曾深愛已無情,仍有人爭著要、仍有人可以不顧一切地踏上去,說:「我願意!」
是痴?還是儍?

鄭靜瑤坐在車的後座,面上淡然得來仍掛著甜甜的笑意,鄭津明從倒後鏡看見妹妹這樣子,忍不住問:「唏!好妹妹,笑得那麼甜,很少見呢!是否… 」

May 總喜歡插嘴,似乎成了她的習慣,不等鄭津明說完或鄭靜瑤的回答,她巳搶著說:「是啊!我覺察出:自從鄭靜瑤和木顯光打完檯波之後,她有時是如此甜絲絲地笑,啊!你…你…」手指指著鄭靜瑤,一時之間,不知如何說下去。

鄭津明像與 May 唱雙簧,接著說:「我從沒見過她對男孩子如此主動,看來我們兩兄妹,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,由我第一眼見木顯光,便知他是可交的朋友;至於我妹妹,看來你第一眼見他,亦知他是可交的男朋友!唏!你不要忘記,你今年只得十五歲啊!」

May 接著說:「是啊!十五歲的小女孩,現在發荳芽夢,早了些啊!你發得起嗎?小心發錯電波,電不死木顯光,電死了自己!」

鄭靜瑤由始至終,沒有說話;臉上那份嬌媚的笑容,從没停止。

* * *

木顯光在教會中學生團契完畢,苗孆和他妺妺已在大堂等他,苗孆跟她兩兄妹說:「早點回家,早點休息,因明早你爸爸從溫哥華公幹回來,我要接機。」

回到家中,苗孆發現木正樑已安坐在客廳沙發,愕然但是高興,心中在問:為什麽他會在家?正想問箇中原因。

木正樑見苗孆滿臉孤疑,笑著解釋,說:「我見今晚會議早了結束,我決定晚飯也不吃,趕往溫哥華機場,改坐今晚八點尾班機回來,為了給你驚喜,和免你接機往返的辛勞,我自行坐計程車回家,反正車費由公司支付;現在我已站在你眼前,不知多好!高興嗎?」

木紫凝見到父親早了回來,已第一時間,跑去擁抱她父親,還嗲著他,說:「Dad, I love you!」

苗孆看著女兒跑前擁抱了她父親,她覺得她這個乖女兒,像作了她的化身,代她擁抱她所愛的人,所以她仍站著,熱情地笑著說:「當然高興。」

為何她仍站著?她自己也弄不清。

她是否想試試她丈夫,會否上前擁抱她?是否她自己也變了?她也再不在乎他的擁抱?她不知道。

木正樑竟真沒想起,女兒擁抱過後,他應隨即主動走過去,擁抱他太太———苗孆,可惜他仍站著,是否男人結婚愈久,多是愛在心裡,不在行動中?

老夫老妻的表徵?愛在心中,行動在腦中。

看來:
當你可以拖她的手時,不要只站在她旁邊。
當你可以擁抱她時,不要只拖著她的手。

木顯光的心,似乎不在早回來的父親,他的心在那裏?從他望着自己的左手掌心,鄭靜瑤的電話號碼仍在,半個晚上過去了,他竟然還捨不得洗去,這就是青春少年情?

他拿到她的直線電話找她,但自己沒有汽車,怎好找她?他忽然若有所悟,今晚他竟然可以見到早回家的父親,豈不是有天意?他若不把握現今的時機,向父親有所求,豈不失諸交臂?於是他走向他父親,坐在他身旁,說:「爸,我今晚返團契很開心,有些年輕團友,若他們爸媽沒空載他們返教會,他們就不能參加,你說多可惜。」

木正樑靜靜地聆聽,頻頻地點頭。

木顯光見他父親有好反應,順勢說:「我已十七歲,若我懂駕車,一來不用媽媽勞累來接送我和妺妺,二來我可以接送這些年輕團友往返團契,既可事奉神,又能服侍人,豈不是美?」

木顯光深明他父親的脾氣,若凡事「拖神落水」,獲得他父親答應的成數就會高。他早已想提出學駕車的要求,只是沒夠推動力,既然他認識了鄭靜瑤,確實把他推了一把,他心想:「我沒車岀入,怎成?」

木正樑輕摸木顯光的頭,說:「你長大了,確是時候學駕車,亦可免去你媽媽開車載你兩兄妺返教會圑契的辛勞;你好好準備考駕車的筆試,今星期一我有空,你放學後,我載你去考筆試。」

木紫凝天真地在旁歡呼,說:「真好!哥哥可以開車,我以後外出購物,多了個司機。」

木顯光得到父親的允准,心中暗喜,故作正經,說:「爸,我會好好準備,並且我和妺妺,可自行返團契,又可載其他圑友,一舉兩得。我會自重的了。」

話是這様說,但他心已想:「當我可自行駕車,我自由行了。」

木正樑根本不知木顯光心中真正想的是什麽,還單純地相信:我兒子是個好兒子,他從小跟我返教會,信耶稣的人,總會是好。

天下父母心,總是盲目相信,自己的兒女是孝順、是好的。事實上,為人父母,亦寧可盲目相信,自己的兒女是好的,因為要接受自己的兒女是壞孩子,實在不容易。

所以人是容易忠於自己的想法,而不是事實的本身。

木顯光用了短短三個月時間,成功取了駕駛執照;因為木顯光忘不了鄭靜瑤的美少女 Kawai 様子,所以經常找她,少男少女的情懷總是詩,兩人感情,發展神速。亦因為鄭靜瑤,木顯光與他哥哥鄭津明那羣人,經常往來,混得熟落。

為父的木正樑,愛子之情盡顯,為了慶祝木顯光考了駕駛執照,故買了一部,只用了三年的舊車給他用。木顯光有車可用,真是如虎添翼,自由出入,真是「快樂」無比;或言:他的快樂,是建基在他的「擁有」,讓他可以放蹤、放任自己做他想做的事。

這種所謂「快樂」並不帶給人什麼;這種「快樂」過後,只會帶給人失落、惆悵、落寞。

可惜一般少年人,多數是會選擇:因著從「擁有」到任意妄為。

這架車,就將木顯光潛藏在他裡面的真我,引了出來,亦正式全面開始他兩面人的生活。

木顯光在教會長大,他亦明白試探誘惑,是會順著他的性情、喜好而來。

你是什麽樣的人,就會決定了你會遇上什麽樣的試探。遇上試探誘惑的結果,

《聖經》已言明:「 但各人被試探,乃是被自己的私慾牽引、誘惑的。 私慾既懷了胎,就生出罪來;罪既長成,就生出死來。」(雅各書第 1章14、15節)

在教會長大的木顯光,有的只是聖經的知識,而非得著主耶稣的生命之道。所以,他每逢遇上《聖經》有關的教導,如「黑夜已深,白晝將近,我們就當脫去暗昧的行為,帶上光明的兵器。 行事為人要端正,好像行在白晝。不可荒宴醉酒,不可好色邪蕩,不可爭競嫉妒。 總要披戴主耶穌基督,不要為肉體安排,去放縱私慾。」(羅馬書 13章12至14節)「弟兄們,你們蒙召是要得自由,只是不可將你們的自由,當做放縱情慾的機會,總要用愛心互相服侍。」(加拉太書 5章13節)他會逃避細讀其中的意思。

他讀的《聖經》,雖然是「看是看見,卻不曉得」,但已足以令他,久不久產生了心靈深處的掙扎。

他心靈深處縱使有掙扎,他仍控制不了「要為肉體安排,去放縱私慾。」大致上這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共同問題———「世人都犯了罪」((聖經》羅馬書 3章23節)!

木顯光因他父親買了車給他用,他深知遊戲規矩,他必須要在父母面前,做個乖兒子。他父母看重他返教會、信耶稣,所以他逢星期五晚,必返青少年圑契;還駕車幫忙接送其他團友;每星期日,穿著整齊,返主日崇拜、上主日學。他規行距步,在教會完全懂得用基督教術語,與其他人溝通,至於基督教的基本道理,他全都對答如流。他可以裝扮到一個地步,在所有教會的人眼中,包括牧師在內,都覺得他是個好基督徒!

木顯光常跟自己說:「逢星期五、日返教會,有多難?一個每星期才用兩次半天、總共不夠七小時的時間,是小事!在該段時間,做好返教會的「指定動作」,沒難度!」

他又知道在教會能「做好」基督徒的樣子,在家的「表現」,也不可相差太遠,所以,木顯光在家中,敬重父母,肯做家務,讀聖經,會祈禱;學校讀書,從不矌課,功課交足,成績中上。

因此,若沒有木顯光的想法和做法,不能成功做個兩面人。

他有什麼不妥?確是很難看得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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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聖經》:馬太福音 23:27-28
「你們這假冒為善的文士和法利賽人有禍了!
因為你們好像粉飾的墳墓,外面好看,裡面卻裝滿了死人的骨頭和一切的污穢。
你們也是如此,在人前,外面顯出公義來,裡面卻裝滿了假善和不法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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