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蘇薛敏儀

1973年,在姐姐結婚那天,我意外地遭遇車禍。那次遭遇,使我首次嚴肅地思索生命的問題。在一次醫院舉行的主日崇拜中,我在神面前首次認罪;但忘恩負義的我,不久竟把祂拋諸腦後。那次車禍叫我經歷到瀕臨死亡的經歷,就像人家說的「如跌入了一個又黑又深的深淵」,我仍記得那時像失去重心,往下墮,經過一條又黑又長的隧道;那種感覺,不知是離世還是昏迷。

住院的日子,十分孤單,那種滋味真不好受。有時一覺醒來,風聞病友去世,使我慨嘆人生如朝露;有時見病友痛苦難當,使我慨嘆健康實乃無價之寶;所以,我感覺生命及時間的可貴。自此之後,我盡量爭取時間去工作,禁止自己貪睡躲懶,為的是表現自己的生命力吧!

丈夫與我本是同期同級的中學同學,於1971年中學畢業,第二年,他與家人比我先來加拿大定居。他離港後,開始與我互通書信,互相慰問和溝通,從而彼此認識日深。那次車禍使我心情壞透了,但他信上的話叫我深受感動,他表示即使我傷殘了,他仍照顧我!就因這點「恩情」,促使我在1974年隻身從老遠的香港,離開自己的家人,在誠惶誠恐中,來到加拿大與他結婚,開始了我人生的另一階段。

從1974年至1987年,我們家中添了三名子女,丈夫也有穩定的職業。可惜我們二人性格各走極端,一個內向,一個外向,而且未能因溝通而取得共識,結果漸漸變成互不關心,互不溝通及理睬對方。若不是神的恩手賜福與帶領,這段廿多年同床異夢、像一場爭戰的婚姻,早晚會以離婚收場。

1976年一天,他放工回來,說在街上遇上了一位年紀很大的林婆婆向他傳福音,他說若我有興趣也可以去教會(原來那是神的慈愛又一次向我召喚)。

我到了教會很短的時間,於1976年復活節那天受了洗。由於信仰根基不穩固,又缺乏教會的跟進,對主耶穌的救恩,仍然未能清楚明白。忘恩負義的我,不但不去尋求真理,還用世俗的理由說:「教會太遠、孩子年紀太小、工作太累,我還要學習更多的ESL.課程,沒有時間返教會了。」竟把主耶穌拋諸腦後;犯上不尊敬神、不認祂為主的罪。不但如此,我更抱怨神沒有祝福我,不把我的丈夫變好,惱恨神、控訴神。到想不通的時候,更是把神棄掉了,走上拜偶像的道路。感謝神,祂並沒有向我轉面不顧,而且不斷地一次又一次地給我機會,使我歸回祂的懷抱中。

面對索然無味的婚姻生活,我意識到生命之無意義。為了尋找生命的意義,我決定用開設一所職業車衣訓練學校,教授不同類型衣車操作的技巧,可以幫助一些沒有車衣技能的婦女,使她們能夠學習到一技之長,能以在製衣廠裏找到工作,使她們生活安定而成為獨立的婦女。這看來是一件好事,而且又可以擺上我的餘生,就這樣我創辦了「職業車衣教授中心」(我稱之為「工作室」)。在不求大名大利的前題下,本著「有一分熱,發一分光」的宗旨,開始了我認為有生之年最值得做的工作。

在那段日子中,我認識到許多婦女,深感她們的遭遇十分不幸,自覺擁有的東西都比他們多,我仍是一個還未識感恩之人,求主寬恕。

奇妙的是,有一位每次都是乘巴士而來的基督徒(馬小姐),她精通裁剪;她既懂縫製衣服,又用不著外出工作幫補家計。我想,神是差她來,向我作拯救的工作;她每星期到工作室,總會帶來一些關於福音的書報和見証錄音帶。她勸我遠離偶像,棄假歸真。要是她沒有空到來的話,也總會打電話來問候,但是她從來不問及我心底的痛苦,那恆久關懷的態度,使我感受到被愛,從見証錄音帶中更使我得著神的安慰。

1995年一天晚上,她還帶了一位姊妹和黃牧師來探訪我;我感受到黃牧師在晚上還要跑出來探訪,有著一種真誠的關懷。記得當他們邀請我在星期日到教會聚會的時候,我還語帶相關的說了一句:「每星期日能夠返教會的基督徒,只是那些生活無憂無慮的人才可」。其實,我是在投訴我是一個日做夜做的人!黃牧師似乎沒有給我答案,他建議我和他一起開聲祈禱,我心中本來不大願意,藉著聖靈的催促,我也開聲作了這樣的一個禱告:「主耶穌基督,我知道我是一個罪人,不配得到永生,但我相信為我的罪,死而復活,預備好天堂(永生)送給我,主耶穌,請進入我的生命中管理我,赦免我的罪,和拯救我,我願意悔改,且信靠作我的救主,我願意接受所賜的天堂(永生)。」禱告之後,我已哭成一個淚人,也得著聖靈的安慰。「福音本是神的大能」,祂已赦免我的罪,並進入我的生命中拯救我、管理我和作我的救主。

由於工作室經營不大妥善,因此只能在星期六、日開放給學生來作練習的地方;晚上,我也有作成衣的加工,目的是維持開支;我間中還有繼續教授到來學衣車的學生們,這也是為了我的志願。我除了每星期七天日以繼夜地工作外,每天還要照顧下午四時半後放學的小女兒,因此我感到壓力很大。那正值是我們婚姻關係最冷漠的時候,丈夫對我和女兒已經是不聞不問的了。小女兒就在工作室裏吃、喝、玩、睡,常與我相伴,她由於受到家庭問題的影響,又缺乏關心和照顧,功課不好,上課又不專心,我和她日夜相對,已形成一個很可憐的局面,尚幸馬姊妹特別關心她,抽空陪她到士丹利公園遊玩,送生日禮物給她,成為她的好朋友。

經過馬姊妹多次的鼓勵,我終於決心抽空去參加教會每隔兩星期一次晚上的家庭查經班,而且心門漸被主打開。查經班裏有祈禱、讀經、解經、分享;以前我以為聖經只是一本死板及簡單膚淺的書,參加查經班後,我對聖經大大改觀:我略讀聖經時,如在沙灘中游泳,無拘無束地享樂;在鑽研聖經的時候,我又會驚嘆造物主偉大的言行。在我有困難的日子,可以從聖經中得到神即時的回應和祂安慰的言語。那時我仍在痛苦的婚姻裏掙扎著,蒙神引領,於1995年十一月三、四、五日一連三天,我內心帶著孤單和創傷,與女兒參加葉陳淑淑醫生「不一樣的愛」佈道大會,那幾晚的聚會使我的心深受震撼。尤記得第一天晚上的佈道會,我的眼淚就是沒有停止過流下來!三天佈道會之後,蒙聖靈的教導,使我與神再一次立約--我願意放下星期日早上的工作,回到教會去;我要尊主為大,我又願意作什一奉獻討神喜悅。在第二晚佈道會之後,我專程回到工作室,把「星期日早上休息」的通告牌立於門外。感謝神,祂曾聽見我投訴,於是祂給我開路;從此以後,我也可以參加星期日的教會崇拜,全然的休息和聆聽神的話語,重回神的懷抱中。

我向來是很害怕開車的人。那時我間中做製衣管理的工作,工作地點與家居相距四十五分鐘至一個鐘頭的車程。每日的往返對於我是一件苦事(後來我才知道神就是藉著這段車程的訓練,減少我日後對探訪工作的恐懼感和得著順服的心)。隨著佈道會後的個多星期,在我開車往返工作的路途上,我不停的憶及佈道會的主題曲(不一樣的愛)。歌詞是這樣的:「在我一生多痛楚,在我心底多困鎖,誰明白我輕聲說關心我,分擔我難過」觸景傷情,使我情不自禁地放聲狂哭。個多星期以來,我一直在狂哭,我也任由自己在狂哭,因為我知道這是我惟一可以哭叫的路途,我稱之為「哭途」。可憐的我,在家是哭不得的,惟恐把女兒嚇壞了;在工作室也不可以感懷身世,惟恐招人話柄;我就是連哭的地方也沒有!我一直在狂哭,直至到有一天,藉著聖靈的光照,突然間,我像是甦醒過來,神使我從「自我為中心」的光景,看到主耶穌;我像是哭飽了,我被醫治好了,眼淚也停止流下來了。歌詞是這樣的:「是體恤這痛楚,是解我心困鎖,難明白捨己犧牲的愛,不一樣的愛」我看到主為我捨命流血這份無法比擬之大愛,相對於我所付出、所承受的,就算不得甚麼了。藉著聖靈,祂「燃亮著我冷漠心」,祂使我也看到自己對丈夫的態度,我何嘗不是以冷漠相向?何謂愛?我也看見我在婚姻上所犯的過錯,歌詞中:「燃亮著我冷漠心,完全是施救恩,讓我找得這生方向,更得天恩永享,平凡像我算甚麼?名利富足算甚麼?讓我緊握的恩惠,是這不一樣的愛」。

從此以後,我認識到我的平凡,我也明白,名利富貴、生死、成敗得失,不外如是,都不重要了。我心裏明白神是愛我的,祂體恤我的痛楚,祂撫摸我的傷口,祂解開我心困鎖,是神施的救恩,讓我更加得著主的愛。神的愛使我又開始重回祂的身邊了。

到了1996年,我見到女兒因我疏於教導,至使功課漸走下坡;我知道若再在這自以為理想的事業中堅持下去,無論成敗得失,對女兒將會造成很大的損害。眼見到死路一條,窮途則呼天,我對神說:「我要怎樣做才好呢?」立時間得著神的回應:「你執鰦它就得了」。快而準確的回應使我很清楚知道祂的旨意。我是從來也沒想過要公司『執笠』這回事的,可見這確是從神而來智慧的指示。我對神說:「為了女兒的緣故,我願意『執笠』」,於是在平服的心情下速戰速決,即時通知屋主,於1996年四月尾把衣車教授中心『執笠』了。

當我安靜下來,計算一下在這兩年內生意上的成敗得失及收支情況時,立時間,心中有一句說話:「要是你能夠從而認識神,那你又怎樣計算呢?」我確知道那是神的說話。這實在是神的安排:祂使我從開辦工作室的事情上,甚至在我人生走投無路的時候拯救我,使我重投祂的懷抱,祂對我的愛貫徹始終,祂聽見我的呼求,並肩負了我的重擔,祂使我得釋放,享安息,得到真自由,祂確是我生命的救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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