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家人在唐人街富都酒樓共進晚飯,木正樑看見富都酒樓的招牌,回想他如何結束他餐館生意。

那年是1991年,木正超移埠愛城,已接近兩年。

木正樑這日在他的餐館做年結,準備報稅。

苗纓問:「我們生意好嗎?」

木正樑半感慨、半高興地回答:「感謝神!還好。」

「是啊!今年經濟不好,因很多公司裁員,導致外出吃飯的人少了,但我們的生意額,只稍為差過去年,算是好了,我們有些行家,亁脆賣掉生意罷了!」
他頓了一頓,說:「所以我說:感謝神,是真心真意。」

他隨即又嘆了一聲:「唉!現在魁省(Quebec)要醞釀獨立,脫離加拿大。若真的獨立成功,對我們華人來說,絕不是好事。」

苗纓點頭同意:「我更知道,有好些行家,已出了多倫多探路,趁著『魁獨』尚未成事,早早走為上著。」

木正樑深吸一口氣,雙眼望著苗纓好一會兒,很認真地跟她說:「其實自從正超去了愛城,我已開始籌算,若仍留在以法語為主的魁省,長遠來說,我看不到前景;現加上他們掦言要獨立,更是個隱憂,我幾年前早有心意,賣掉生意,轉去多倫多,一來是大城,二來近這幾年,有大量香港移民到了多倫多,人多了,工作機會相應也會高些;況且我希望,能找到類似我昔日在香港的老本行———做假牙的工作。」

苗纓點頭,深表同意。

苗纓說:「唉!今日這個時勢,有誰會如此愚笨,反過來往魁省投資?再說,你想賣掉生意,其他人也想賣,那麼多賣盤,找誰來承接?」

「我也是這樣想,我只希望能保持今季賺錢的營業額,那才有條件賣掉…」木正樑頓了一頓,搔搔頭,又嘆了一口氣,接著說:「若真的有人自動走來買我這餐館生意,那真是天意了。並且同時我亦可知道,神開始為我開路,能找回做有關牙科的工作,我們好好向主耶穌祈求,我信神會有預備。」

苗纓帶著譏笑的口吻,說:「以現時魁省政治氣候如此不穩定,有人來買才怪!真是妄想!除非有神蹟……」話說到這裡,有兩個中年男子,推門進入餐館;苗纓因要招呼這剛進來的客人,不得不停在那裡。

「唏!苗太你好嗎?哈哈!我帶了初從香港來的朋友吃午餐。」說畢,他毫不客氣,選了接近木正樑結數的餐枱坐下來。

苗纓笑著回答:「香先生,我很好,有心。你好像也有一個月沒來吃餐,真沒我心!」

這位香先生,是苗纓餐館的熟客。

香先生笑著回答說:「怎麼沒你心?我現在不是來了嗎?下午三時仍上你餐館吃餐,算是如此吧!」轉頭望望他帶來的朋友,然後跟苗纓說:「我好朋友,他叫宋仁義,剛移民來魁省,還不到三個月。」

宋仁義很有禮貌地跟苗纓打招呼:「Hi!你好!」

苗纓見宋仁義外表斯文,看似一個有教養的人。苗纓微笑著回應:「你好!啊!是了,兩位想吃什麽?叫了餐再閒聊。」

木正樑亦揷口說:「你見我滿檯是數簿,亦猜到我趁此空擋,做餐館的年結。」

兩人點了牛肉炒河和肉絲炒麵,典型的香港茶餐食品。

午餐後,香先生問:「餐館生意好嗎?」

木正樑答:「感謝神,還不錯!有點錢賺,可以糊口。」

香先生隨即說:「好!好!」未幾,他轉了個話題:「我這位老朋友,在香港是教書的,他工餘時間,喜歡往不同的地方,尋找特色美食,是個食家。」

宋仁義慌忙接著說:「不要聽他胡扯,平時我也喜歡下廚,煑幾味小菜而矣。」

剛巧此時他們點的牛肉炒河和肉絲炒麵奉上,木正樑也不再說什麼,自己繼續做年結。

兩人邊吃邉說,看來很欣賞這頓午餐。

香先生結賬完畢,兩人走到木正樑的檯前,毫不客氣拉開椅子,坐在他旁邊。

香先生說:「木先生,恕我直話直說,我跟宋仁義特別選此落場的時間進來吃餐,一方面乘著不是餐期,方便講話;二來我們確實有事找你商量,雖然是有點冒昩和唐突,但請你勿介意。」

木正樑雖有點訝異,說:「大家老相識,有什麼介意不介意?有事商量?哈哈!不是什麼死人塌樓嚴重事吧!」

香先生說:「當然不是,你也知道,過去幾年我都是你餐館的常客,你們食品質數,一向保持水準,像今次的肉絲炒麵,肉絲幼滑,切得不長不短,芽菜仔新鮮去根,滷汁恰到好處,不濃不厚,絕無肥脷,麵條入口彈牙,非常好味。」

宋仁義在旁,不住點頭稱是。

此時苗纓剛巧經過,聽香先生讚不絕口,忍不住搶著回答:「多謝讃賞,我們的主廚昌哥,廚藝確是了得,他幫了我們已經很多年了。」

香先生說:「我自然知道,所以我帶宋仁義來吃,證實我所言非虛。」

木正樑一向是個多做事少講話的老實人,所以跟著說:「剛才你說:有事商量,不知是什麼事?」

香先生見木正樑如此爽直,便說:「實不相瞞,宋仁義是以企業移民來魁省,他必須盡快投資做生意,他的移民身份才可確定。他衡量了很久,決定買餐館生意,作為他剔除企業移民的附帶條件,他已找了好幾間餐館,始終不合他心意,我一直十分欣賞你的餐館,所以我帶了他來看看,誰知他來到後,已喜歡這餐館的位置和格局,加上他吃過你的午餐、實在有水準,故找你商量,就是不知你會否割愛,有想過放盤賣掉餐館嗎?」

木正樑聽後暗自高興,因為他剛剛才跟苗纓說:能否賣掉餐館,離開魁省;現在竟然即時有人主動提出要買,心想:「真是神蹟!我還沒正式祈禱求神掌管此事,神已知道,亦即時回應我的心願,神真是一位又真又活的神!」

《聖經》 腓立比書 4章6-7節:「應當一無掛慮,只要凡事藉著禱告、祈求和感謝,將你們所要的告訴神。 7 神所賜出人意外的平安,必在基督耶穌裡保守你們的心懷意念。」

木正樑雖然暗自高興,有人主動提出要買他餐館生意,但看眼前的人,是個斯文教書先生,擔心他不懂餐館這行生意,將來有什麼失誤,累人血本無歸,又於心何忍?何況他作為基督徒:「不能只求自己甩身,不理他人死活」。

木正樑很誠懇地跟香先生和宋仁義說:「宋先生,你從沒做過餐館,以前又是教書先生,怎會想到選此生意?中國人說:不熟不做;你千萬三思:一只錯,滿盤皆落索。」

宋仁義回答說:「多謝關心!你真好,肯為他人著想;我雖是當老師多年,但我平時都喜歡尋找各樣美食,我自己亦喜歡下廚,硏究煑食之道。老實說:我未移民之前,亦曾報讀烹任班,已學曉做燒臘和中西式糕點,我懂做义燒、火鴨和燒肉;所以我不是謬謬然選入這行的,你大可放心!」

「那就好了,其實我餐館生意穩定,有錢賺……」木正樑慢慢講述他餐館的生意,他們細細地聽。

宋仁義臨離開餐館,跟木正樑說:「我是很有誠意買你的餐館,請你多多考慮。」

木正樑說:「我會,保持聯絡,再見。」

木正樑實在沒想過,竟然在此時勢,會有人主動要買他餐館的生意,真是個神蹟!

他 —— 興奮莫名!

木正樑與他們握手道別後,他跟苗纓說:「天上的神,果然聽到我與你的講話,祂深知我心,所以神一定會帶領我行前面的路。」

苗纓點頭說:「人生有主耶穌與我們同行共話,人生路便會行得輕省;我們不用費力到處放盤,就可買掉餐館,不是神蹟是什麼?」

木正樑高興地拉著苗纓隻手,苗纓雙手不曾因歲月催人而粗糙了,著手一樣柔滑,帶給木正樑有第一次拖苗纓的手的感覺,這感覺迅速將他带回年青、充滿朝氣活力的他,令他更有信心,放低目前的餐館、再騫明天,開拓新天地!

苗纓卻不明白木正樑此時的豪情壯志,亦不理解他為何忽然拉著她的手不放,只令她有個錯覺,不知他發了什麼神經,正想把手抽出來,但木正樑那容她放手,反而捉得她更緊,興奮地說:「這肯定是個神蹟!我會找人估價,作個參考,再定賣價;賣掉餐館後,我初時想搬去多倫多,但回頭再想,既然正超去了愛民頓,我們就去那裡,一來,全家可再團聚,《聖經》豈不是如此說:『再者,二人同睡就都暖和,一人獨睡怎能暖和呢? 有人攻勝孤身一人,若有二人便能抵擋他,三股合成的繩子,不容易折斷。』(傳道書 4章11-12節)二來,我們即管試試在愛民頓,尋找新路向吧!」

木正樑一口氣直講,苗纓的手既抽不出來,亦無法挿嘴,她沒他好氣,只能跟他說:「這是餐館,放開我隻手再說,好嗎?」

男人只要興奮莫名,可不用理會時間和場合,隨時隨地拖屬他女人的手。
女人卻要看她心情和地點,是不大可能忽然間,隨時給男人拖她們的手,自己丈夫也不例外。
這算不算是男女有別?

木正樑只好放手,但其興奮之情,仍溢於言表。

他調皮地、語帶雙關跟著說:「放手?當然放手!有什麼是不可以放手的呢?除了愛妻的手,才永不可放!」

此時,他又伸出手來,欲再捉緊苗纓的手。

苗纓拿他沒法,亦無心情跟他胡鬧,只好退後一步,並輕輕地說:「你是一家之主,你決定好了!」

結果半年後,木正樑賣了在魁省的餐館,全家移埠來到愛民頓。

* * *

木正樑沿途只見車外頗為荒涼的景色,當他看見富都酒樓附近的環境,亦算簡陋;他有點失望,心在孤疑:「這就是中國城?」

這個城市———愛民頓,就是自己將要改變更新的地方?

他一時感觸,心中自問:「我怎會搬來亞省中部的愛民頓,一個我從沒注意過的城巿?」

人生就是這樣:
有些路,你不曾想過你會踏上;
有些地方,你更可能一生從沒想過你會住下;
但人往往就是這樣,身不由己的,走上了這條自己不曾想過會走上的路。

所以人會說:這是天意。
人有「天」意的想法,豈不承認:這世界是有神在掌管一切嗎?

你可曾想過:可能就因為你走上了這條自己不曾想過會走上的路,給了你成長、磨煉、更新的操練和機會!

不竟人是需要環境來「催逼」他成熟;神亦樂意使用環境來栽培人成長。

《聖經》耶利米書17:7-8:

倚 靠 耶 和 華 、 以 耶 和 華 為 可 靠 的 , 那 人 有 福 了 !
他 必 像 樹 栽 於 水 旁 , 在 河 邊 扎 根 , 炎 熱 來 到 , 並 不 懼 怕 , 葉 子 仍 必 青 翠 ,
在 乾 旱 之 年 毫 無 掛 慮 , 而 且 結 果 不 止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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